東走西顧—貓小姐

片名：《卑彌乎的城堡》（La Masion de Himiko）台譯《彩虹老人院》
導演：犬童一心
編劇：渡邊愛
出演：小田切讓、柴崎幸、田中泯、西島秀俊


by 貓小姐

跨越性別的愛的哲學
孽子的歸宿——《卑彌乎的城堡》（La Masion de Himiko）


之一

如同所有天涯的孽子，這群同志的老人，在歷經了前半生的掙扎與選擇之後，帶著他們各自的故事還到卑彌乎一手建立起來的城堡之中，以他們作真實的面貌，面對自己餘剩的後半生，用他們最真實的裝扮，抵抗社會違逆的嘲諷和不友善，他們是在這個龐大而紛雜中被視為畸零的孽子，在一個不友善的社會中，尋覓自己最後的歸宿，與安身的所在。

犬童一心回答韓國媒體的問題時，曾經說道無論是在《Jose、老虎、魚》中肢障者的愛情故事，還是《La Masion de Himiko》中的男同志們，都在於展現了一種對於大群體社會之中，被無意或刻意遭受到乎是的人們的故事和感受。儘管，因為許多來自社會道德不見容於他們生存的定見，但他們其實依舊用不同的姿態和方式，為自己的生命刻劃出也許能夠讓自己動容的小小故事，所以他們的故事有哀傷，有掙扎，但其實他們有更多的喜樂，這是我在犬童的這二部電影中所能看到與感知到的關懷與識然的胸襟。

當沙織為了錢接受父親的愛人的春彥來到老人院，從一開始的強烈拒斥，到最後和在舞廳中見到穿著女裝的 先生被之前的上司羞辱時忿忿不平地態度，這一路顯明的轉變，似乎交代出了，偏見轉移的可能性，事實上，許多偏見，來自於隔閡與不理解，就像過去同性戀長久被污名化為與愛滋病和精神病畫上等號的認定。連春彥都被沙織譏諷婆子叫罵的模樣而感到吸引，在劇場中吻了她，想要和她上床……。

Ruby的結局，可能是電影中其中一個或令人傷感的比較深刻的小插曲（還是春彥和沙織沒有成功的肉體關係，又或者是沙織和細川後來的肉體關係，會叫觀眾感到遺憾呢？）。Ruby是老人院中不斷地直指著沙織，又追著她，一面說她醜，一面又忍不住想要逗弄親近她一個可愛的角色。無論他的出櫃與否，來自親子知情的天性，並沒有隨著他選擇自己同志的身份，或者作了變性手術而被泯滅，他仍然牽念著他的妻子，兒子，甚至未曾謀面的七歲孫女，為了一句不就裡的「PIKIPIKI PINGI」而追問之前不停地得罪的沙織。失去贊助的老人院，最後只能將Ruby送還給他的兒媳，但是對於之後的Ruby的際遇，我想沒有人可以繼續想像下去，我想，這也是導演想要給Ruby或是像Ruby這類的人，去省思自我和家庭之間的難題吧！

就像電影中卑彌乎與沙織看似劍拔孥張的關係，電影中涉及了一個非常難有一個是非對錯的兩難問題：「忠實地面對自己的同志的身份？」還是「屈就自己而擔負對家庭的負責？」沙織無法諒解卑彌乎拋下母親和自己，與後來母親因病過世，身為一個被父親遺棄的女兒來說，沙織的憤怒與不諒解大概沒有人會忍心責怪。

整部電影溫情的氛圍展現在，當沙織開始和這群同志老人相處的過程中，她明白了長久過去的偏見逐漸地在瓦解，同時，她竟然在照片中看到打扮著漂亮的母親，頭戴著沙織送給她作為生日禮物的帽子與卑彌乎和酒店裡的扮裝皇后開心地合影時，她從疑惑一直到從卑彌乎口中得知，其實母親一直都與出走的卑彌乎有著聯繫，只是她從不知情。她的憤怒也許一部份是來自母親的隱瞞，原來最後她才知道，這麼多年的憤怒只是她一個人而已，她以為帶著悲憤心情死去的母親，其實早就諒解了當年出走的父親。

就像人們再怎麼樣都不願意去抹滅與遺忘的那種來自血緣的羈絆，卑彌乎臨終前對沙織的告白，他還是著愛著他唯一的一個的女兒；同時，沙織也無法拒絕自己對於卑彌乎的怨懟其實某一部份是來自於一個女兒企求父愛的補償心理。我想，這是這樣的一部電影之中，無論是Ruby對孫女的想像還是卑彌乎與沙織父女之間的愛與恨交雜的情感，所能動容我的重要原因之一。不管最終，老人院並沒人隨著春彥的犧牲而獲得贊助，卑彌乎也不敵病魔離開了人世，春彥與沙織二人微妙而複雜的情感，最終沒能如願地完成世俗認定的肉體關係，還是老人院鄰居的嫌惡鄙夷的眼光在電影的最後並沒有改變，這麼多讓人感到遺憾的發展，都無損電影中那些人們在許多的碰撞與理解之後所繃發的溫暖。

當然，很多人會問，沙織和春彥兩個人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關係與情感？美麗而充滿誘惑的春彥為什麼會被潑辣樣貌平凡的沙織動了心？是一時的慾望，還是出於喜歡的感情？為什麼春彥後來停止了與沙織的肉體關係，沙織缺少了春彥想要的東西是什麼？沙織和細川發生肉體關係之後的哭泣的原因是什麼？春彥送沙織去客運站牌路上說的那一句話的意義是什麼？沙織聽到春彥的那一句話的哭泣又代表了什麼？有非常非常多引人遐想的空間和問題存在在春彥和沙織這一對男人和女人身上。所以，當小田切讓在採訪時欲面對這樣的問題時，當那些人想要從飾演春彥的小田切讓或是飾演的沙織的柴崎幸身上，獲得答案的時候，似乎都沒能如願，因為很多需要觀眾自己體會的部分，是連演員自己都無法明白地概括的，我是這樣認為的。就像所有的哲學命題，不斷地在辯證中企圖能找出的核心理念究竟是什麼，其實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因此，小田切讓說，這是一部關於愛的哲學的電影，我好像也就能夠體會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