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貓小姐 2003

她很是清醒,再清醒不過,如霧之散。唯獨酒意,輕微的醉,如此而已。



女子的眼之所以模糊,出於痛。而痛以一種極緩慢且猶疑的速度脹動著。從上一個世紀之末,沒有間斷過的,輕率地從早晨陽光之一射便躍入另一個世紀裡頭去了。

世紀的最末與最初。你要怎麼分辨?怎麼描繪?怎麼橫越?

自從開始接近夏天,女子就感受到了。即便時間一直,如啞者之無聲與沉靜。彷彿是夏,女子便能夠看得格外清晰,幾乎是透明的,對於每一座城市在夏天裡的倒影。生存與死亡,歡笑與悲傷,相聚與分離,新生與老去,俱在。女子置身,如蟻,微渺而行。路樹,車龍,巨樓,人,影影綽綽。因熱而益發膨脹的城市益加癡肥,且固執。三兩雀鳥聚噪著,盤旋,不離。無枝落歇。

生活,盤據成一座巨大的樊龍,彎折曲繞,疊疊層層。走在幢幢棟棟底,與跌落在路面上斑斑點點的影,女子在歑縫中,進退失據。午後,有時因為紅黃綠燈不時的交錯閃爍,女子偶地轉身,輕忽地。

如一樹提早的落葉在夏昏熱的風裡所湧起的華麗的哀傷,就可以看見某個背影,如你。

光暈在一路的樹縫間摔了一地片片碎碎,如過了時的情詩,在時間裡變的淡而漠然。女子靜默的承受。路口的惶惑,死而復生的你,暗湧。在夜的黑與靜默裡。女子每當想起你生命必有一種無以承受的重。因為沉重而承受。因為沉重,以致無法遠,無法忘,無法釋懷,與輕微的自由。那就飛行。女子明白,飛行。可以遠,可以忘,可以釋懷,與輕微的自由。高可以模糊傷痛的深度,或深?或淺?

或許女子總是承受,如夜的黑與靜默,而城市白日裡的喧雜似乎也就與女子無關了。女子想起作家比下那隻遺失左眼眼球的黑狗。"當黑狗瞑目地沉思眼球的下落,整個城市的喧嘩牠都聽不見了。" 女子怔怔地,愕然。原來只要是在城市裡孤獨地活著,是女子,是黑狗,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所有陌生人的悲喜都在夏的嚴炙裡盡是消融,化成一攤惡臭的猥瑣。如蠅蚋,在耳畔不斷地飛掠逡尋,時時浮湧。而目光只是百無聊賴的飛禽。

女子從落地窗上的淺影看見了上一個花季的盛放與凋落。影中有你的如幻的魅,花季有女子的暴烈與溫柔。在夏裡瀰散,延續。絲絲縷縷如舊時的絮語。

在遇見你的那一個花季,女子便知道,生命已是一種無可避免的陷落,如淵如藪,如初生嬰孩之矇昧。隨著你輕忽的悲喜。隨後,女子便開始了遺失。遺失一截輕薄的歲月,在紛紛揚起如袖的風裡。遺失一對飛行的翅膀,在千萬隻振翅湧動的蜉蝣之中。

經過一整個夏季。在夏即將完結的尾巴,女子在路上撿到一顆頭顱。

注視,經由注視。女子發現頭顱目光如灼。當天夜裡女子便夢見一個漂泊的靈魂;頭顱目光後的你。女子與你祈求此際的夜便是永遠了,祈求黎明不要臨。只是,天兀自地亮。天一亮,便是秋,是告別的季節。

女子與你都以為告別將會很長......。

頭顱微笑,滾落,破碎如你崩敗的臉,在初到的秋裡斑駁。"微笑了,以後,我們就懂得遺忘的真諦。"


女子低身拾起頭顱的碎片,過分地平靜。在心裡潦草地安葬。"我們就一起離開......。"

誰,都沒有停止衰老。

涼意,終於使得城市變得比較容易忍受了。女子置身於城市,生存,忘懷,微渺如蟻之生與死。女子依舊。承受,一片初秋裡葉的落;疲憊式抒情。有一雙新長好的翅膀,在漂泊靈魂完全的靜默裡,盛大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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