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仔,你今天「落語」了嗎?
---- 一段黑道兄弟與落語家的故事
看傳統與後現代衝撞與交融下的「虎與龍」
by 貓小姐
2005/7/23
楔子

虎與龍這個以日語中落語為概念設計的日劇,作為偶像劇這呈現的是一個連接了連傳與與現代,矛盾的扞格與樂趣的感。,就像劇中的虎,明明是個冷漠暴烈性格的黑社會(裡面常瀨智也的招牌動作是吐出舌頭,來回地舔~真是讚透了!),卻對於落語有極大的熱誠,儘管他老是記不起來那些古典落語的內容和笑點的呈現,但是往往他最後的出場,都能將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事和當集的古典落語結合起來,形成一種獨特又有趣的落語,反而因此贏得滿場的掌聲。「花與愛麗斯」中,花為了愛慕的少男也跟著沒頭沒腦地參加了單口相聲的社團,老實說,因為實在不大懂日語中那些也許是日本人和相當懂日語的人才懂得單口相聲,我看花與愛麗斯裡面的那些段子完全笑不出來。雖然虎與龍裡的古典落語與笑點更不好懂,但是我卻還是笑了,一直笑。尤其在看多疲軟的愛情劇之後,虎與龍就像是蛋糕吃到飽之後那一碗滷肉飯---來的真是正是時候!品嚐起來反而更為美味。而長瀨智也在劇中的表現真是讓我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的稱讚,也難怪在日劇學院賞之前的DRAMA110 春季日劇賞裡把最佳作品、最佳編劇和最佳男主角等重要的獎項給了虎與龍….。


主流中的非主流怪才---宮藤官九郎

如果我在木更津貓眼的訪談花絮中,看到的那位帶著時下年輕人慣用的毛帽和一身新宿街頭風尚的年輕男子是宮藤的話,我想我還是覺得他算得上是「才俊」一隻(好吧!如果我認錯人,要點醒我,侯文詠說「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說,我可以坦然地成長的),尤其他的獨特的劇本形式和內容向來在許多年輕人心目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就像專有的品牌一樣,例如,說到野島伸司我們腦海中會浮現變態寫實又超乎理想的「高校教師」、「無家可歸的小孩」、「人間失格」、「愛沒有明天」等經典或「溫馨感人」見長的「一個屋簷下」等。宮藤也建立起自己專屬的品牌形象。和很多資深的日劇迷相比,我看過的日劇和宮藤作品只算得上冰山一角,據說宮藤的日劇的評價和王家衛的電影一樣「喜好分明」,不一而中摟!

宮藤的劇之所以深得時下諸多年輕人的喜愛,劇中的那些角色,無論是改編自著名小說的「池袋西口公園」中那一群以一種不見容於主流社會價值和特立獨行的方式行事的年輕人;還是木更津貓眼中那群以棒球為核心雖然成天無所事事但是一心想成就什麼的的「怪」盜團;或者虎與龍中的「虎兒」,他們不是一般人眼中不事生產擾亂治安的小混混,不然就是等級高尚那麼一點的「黑道」總之,不脫三教九流之列。但是宮藤總有辦法讓那因為青春賀爾蒙不安而躁動憂鬱的年輕人,透過這些日劇,感受到生活裡的樂趣,甚至是人生的意義(?)亂有趣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了,就像我怎麼都無法不去喜愛那個有著一頭爆髮,眼睛老是睜開不開的慵懶與義氣兼具卻對女人有獨特「品味」的安藤崇,與那個身兼以暴力討債的黑道份子和落語演說家身份的山崎虎兒,在宮藤改編或創造的角色身上,很常可以看到或感受到許多因為不協調和矛盾複雜地交融之後的感動,亂詭異的,但是真的很令人感動。

也許是一下子就把全集的虎與龍看完,所以到後面幾集我感到了一點疲倦,是身體的,也許是對劇情的,但無損於我個人想要對虎與龍的推薦。

全新宿最不好笑的男人---山崎虎兒

和阿部寬一樣,越隨著年紀增長而散發著「ODOKO」魅力的長瀨智也更吸引我。山崎虎兒,初一那年因為父親欠當地黑道的債務無法償還,絕望的父親帶著全家自殺,他卻僥倖地存活下來,但至此失去了家人,也和「笑」從此絕緣。爾後,就像那些俗套的悲劇一樣,虎兒孤獨而強悍地成長後從小混混被吸納成為了黑道份子。他高大顯目,有著一張極好看且令人失神的臉,時常深鎖著的眉間,讓他英挺剛毅的輪廓裡有著刻意的不易為人察覺的寂寞。為了追討積欠的債款,他認識了流星會老大昔日的好友,落語說書家----林屋亭屯兵衛。宮藤式的荒謬與幽默就是這種調調,讓一個與「笑」沒有關連的男人,卻因為聽了落語而大笑,而執意成為一名用笑來感動別人的說書人。就這樣,他白天是說書人,晚上是黑道,套句他老大(晚上的師父)的比喻,他是說書界中時候身俱善惡雙重人格的「吉基爾和亥德」(這倒是讓我何以這麼喜歡池袋西口公園的King和此劇中的小虎的原因。後現代的論述裡,善惡是非沒有普世唯一強權的標準)。他老是學不好記不得屯兵衛那些精彩的段子,也沒有古典落語必備的常識背景。他氣焰囂張、瞠目結舌的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說著沒人能笑得出來的笑點,就算把他從頭頂到腳指整個翻過來看,從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絲說落語的天分。但,我們可能很難想像,像他這樣一個總是慣於用單田大聲吼叫,有著凶猛銳利眼神的黑道,竟然對落語有那樣強大而堅定的意志和熱情。無論是白天說書的林屋亭小虎,還是晚上的討債的山崎虎兒,就像是宮藤把虎與龍中的傳統文化落語和大眾文化的偶像電視劇結合在一起,讓觀眾看到的不只是嘻笑怒罵的偶像劇,而有一種很難形容的顛覆與超越。日本文化中的傳統與後現代分別以一種看似毫不干係的平行方向,實際卻不斷地交互撞擊與磨合的延續著。

日本擁有對東亞或世界不等層面的影響;他們著名的青少年間張揚跋扈而多元的次文化,他們的電視劇,偶像流行音樂,漫畫卡通和高品質的IT產品;除此之外,另一個古老而傳統的舊日本他們的能劇,單口相聲,高貴而優雅的和服,與深入東瀛子孫血骨的菊花與劍的精神。使這個古今雜神並進的國家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與活力(啊~職業病,扯太遠了…..)。這樣看似矛盾又尷尬的處境,在宮藤戲謔似的誇張手法橋段和角色裡,反而變成一種黑色式的冷幽默,殘酷又溫馨。每一集最末,小虎與屯兵衛二人一邊吃著蛋包飯時的身份和角色在短短一分鐘就會有天差地遠地轉變。(說到蛋包飯,宮藤桑是不是很愛吃蛋包飯勒?「愛的魔法使」裡我也是看伊藤英明和那間”Co吉”代理店裡的人整天都啃著蛋包飯?!)前一分鐘小虎恭敬地呈上每個月10萬日圓的學費給屯兵衛,才剛到手都還沒溫熱的紙鈔一下分鐘便被鐘魁抓鬼似凶猛的小虎口中所要償還債務的錢,這一老一少,一恭敬一卑微的轉換,時常令人發出不自覺又丈二金剛摸不著邊的笑意。

天才與白癡一線之間的男人---谷中龍二

林屋亭屯兵衛的次子,一個自8歲起被就奉為落語界中的莫札特的龍二,對落語的興趣和天賦在早慧的領悟與刻意的培養下,當年他僅二十出頭便即將晉升為「真打」的閃耀之星,卻在站上頂顛最後一刻的前夕,也因為年輕,使得在注重倫理與資歷的落語界裡,龍二過早的成就超越了他的年齡卻弔詭地成了落語界的挑釁。是以,他成為眾人眼中刺肉中釘。從人生顛峰上重重地跌落的他,選擇自我放逐,離家出走也被逐出師門,成了「廢業」的說書人。離開落語與林屋亭之後的龍二,反倒是回到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人生。在充斥著青少年前衛與眼花撩亂品味的新宿,他開了一家和新宿極不相稱的隨時都可以捲起鋪蓋和鐵門的服飾店,裡面七橫八束地晾掛著只能夠讓他孤芳自賞的衣服和飾品。淒涼的服飾店生意,倒是和離開落語後的他產生一種「和諧」的呼應。而其當他唯一一位可愛率直的女店員Lisa,在這麼店如此漆清的情形下,竟然還偷拿本來就寥寥可數的收入給那些吃軟飯的男友時。也莫怪,他老邁的父親還得背負著積欠黑道四百萬的債款,供他這個「落拓江湖」的兒子繼續做著癡人多情的白日夢。不過,龍二不只癡情其實還是個純情的大男孩。他戀慕著有著一雙驚人的長腿,像仙女入凡一樣可愛大方動人的導遊小姐---惠美,還為了證明他對她真誠而炙烈的愛意還在胸前刺上了專屬的印記,只是他沒料到這位仙女就像是施了魔法而得了健忘症,老是記不起他的名字。這還不打緊,惠美開心地與小虎雙雙走出完旅館時居然被他給撞見,唉,如果龍二的這一顆心如果是玻璃做成的,大概我們可以看見那滿地破碎玻璃碎片,一閃一閃奪目刺眼的是他龍二的傷心。哈,沒想到這種情勢,竟然在第四集以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雖然站在仙女一樣的惠美身旁,龍二頓時更顯得「小鳥依人」,但愛的力量戰勝了一切。於是乎,一對有著典型後現代特色----衝突與矛盾下不協調的美,的情侶至此以羨煞旁人的姿態甜蜜地談起了令人欣羨與爾莞的戀愛(雖然花心仙女總愛的老不客氣地出軌,但他們卻還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繼續詭異而爆笑地相愛著)。

在歷經了一連串人生與夢想的奮鬥與破碎後,龍二最終還是回到了他的最愛落語裡去。揮別了服飾店,和難民偷渡客似的住處後,他重新拜回林屋亭的門下,回到本該屬於他的舞台與台下觀眾熱烈掌聲裡頭。帶著熟悉又陌生的忐忑的心情,再度坐在舞台上的龍二,在受到小虎獨到精彩的落語的啟發裡找到新的道路成為林屋亭的接班人,成為第七代的屯兵衛。

姿態萬千而妖饒的配角們

老實說,伊東MISAKI姊姊的演技,其實我也覺得還好而已,不過說她在虎與龍裡的演技差到那裡去,我倒是有點想為她叫叫屈,而且反而覺得她將惠美這樣一個儼然就是一塊蜜糖的花瓶美女演得相當生動,尤其當她睜著一雙水波閃亮的無辜又天真大眼睛又帶著足以把男人淹沒的微笑,真是令人不得不為她鼓勵一下。所以,比起伊東MISAKI姊姊,我想在春季日劇裡應該還有其他人更有資格「榮獲」金酸莓的「賞識」。

除了那些在宮藤電視劇理熟悉的面孔之外,我對於中谷家的長媳婦的老婆---鶴子印象很好,後來在小田切讓的廣中看到她,覺得倍感親切。她有著很典型而傳統日本女人的性格與命運,雖然是紅極一時的演歌手,面對老公高不成低不就的演藝事業但是她仍堅守著為人妻,為人母的角色。看整個谷中家族,就會有著小虎口中說的那種「電視劇裡才有的令人羨慕的家庭」的幸福(雖然我還是很不苟同日本觀念裡婚姻就是女人事業的墳墓的想法)。

可愛的蒼井優,在第一集中的出場比較多,之後她的戲份就大大的減少,不過,因為挺喜歡這個充滿春天迎來的風一樣舒服與環繞著青春氣息的小女孩,所以有她的畫面我也會格外看的仔細。上回在韓社看到美穗版主在感嘆當年出水驚豔的鈴木杏,長大後似乎淡去的光彩,我就想起電影裡的愛麗斯。愛麗斯最後在陽光灑進的房裡起舞婆娑的身影,年輕的身體和短裙不停地飛躍與旋轉,令人動容,並想起青春的芳華。誠如上述,她是龍二搖搖欲墜的服飾店裡的女店員,是個真誠而大方的女孩,只是,面對愛情和男人,她似乎驗證了「愛情是盲目的」這句俗諺。她對男人生冷不忌,每個都好,從老到少,她為他們毫無保留地付出,但他們似乎都只是想利用她。一個遺落的錢包,一場酩挺大醉的警察局前的相遇,意外地讓她愛上銀次郎,成為小虎口中那個立志「把女人傻的團團轉的男人」的女人….。

後記

選擇從角色中順道談點劇情,一來是因為一下子把整套的虎與龍看完,所有的人物與劇情像是直撲而來的洪水,漫天鋪地衝過來,要回憶每一集中那些古典落語實在會有很大的「技術上的困難」。二來,僅管在看過了虎與龍之後,總算對於落語有了初步的認識,但是就像屯兵衛說的,落語中有許多笑點是必須有相當的備被知識才能心領神會的,否則就會像我一樣,看著劇中大笑的聽眾,我還在狀況外,不知他們所笑為何?!

虎與龍用傳統的題材並找找來一群典型的偶像演員來演出,來作為商業性與收視率考量下的日本偶像劇,虎與龍就是一種很後現代式的存在。年輕與年老併陳在演員與觀眾裡….。對於日本傳統中這樣一個具有高度傳承價值的老文化,身為外來閱聽者的我而言由衷地為落語本身感受到了一種欣喜。就像是在古老而衰落的文化裡沒有一種是可以完全被抹煞與拋棄的,只是隨著時空的更迭和更新文化模式被更活潑的創發與改裝了,所以,古典落語也可以很現代,是吧?

「少年仔,妳(你)今天(聽或說)落語了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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